每一次来到长汀县濯田镇水口,我们总是心潮澎湃,感慨万端,眺望着滚滚南流的汀江水,在金色的阳光下泛起粼粼波光;仰望着岸边一排排高大挺拔的香樟树和枫杨树,织密的叶子给大地留下浓浓绿荫。徜徉在400多米长的古色古香的明清古街,一间间鳞次栉比的店面,临江而筑,春暖花开,推开窗扉,辽廓江天,令人心旷神怡。
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见证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
这里的每一处风物都鼓荡起红旗跃过汀江的壮烈!
1929年5月20日,闽西地区正值雨季,汀江水猛涨。毛泽东、朱德率领红四军4000多人从江西瑞金再次在这里——汀江与濯田河交界的水口集结,饮马汀江,关山飞渡,从此开启建立闽西革命根据地的新征程。
按照5月18日红四军前委在瑞金确定的“闽西六县”游击计划,“掠过长汀,发动闪电式攻击,一举攻占福建军队的补给地龙岩”,红四军必须渡过汀江,直插闽西腹地龙岩,从而建立稳固的革命根据地,打开武夷山南麓的新局面。
面对100多米宽的汀江,水流湍急,浊浪排空,更重要的是沿江两岸没有渡船,也没有见到老百姓,而身后紧追的国民党赣军李文彬部一路尾追“咬”来,闽西军阀卢新铭团也在汀江东岸设防拦截,怎么办?
千钧一发之际,唯一的办法是必须渡过汀江!
毛泽东站在汀江渡口,望着滚滚南流的汀江水,抚今追昔,陷入沉思——
早在今年1月,国民党调集湘赣两省18个团的兵力,分五路向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发动第三次“会剿”。由于敌人连续不断的军事进攻和经济封锁,井冈山的斗争面临严重的困难。为打破敌人的“会剿”,解决红军的给养,红四军前委决定由彭德怀领导的平江起义以后到达井冈山的红五军和红四军第32团留守井冈山,红四军主力则向赣南进军,在外线打击敌人,击破敌人的“会剿”。1月14日,毛泽东、朱德、陈毅率领红四军第28团、31团和军部直属队3600人从井冈山出发,向赣南进军,却一路遭到国民党军的追击,马不停蹄,疲于应战。2月初由江西寻乌进入福建武平,后辗转江西瑞金,2月9日在瑞金大柏地,利用有利地形伏击敌人,一举歼敌800余人,取得了下山以来的第一次重大胜利,也是“红军成立以来最有荣誉之战”。为了完全摆脱敌人的追击,红四军左冲右突,进宁都,过永丰,于2月17日进抵吉安东固,与当地的红军独立第二团、四团会师,直逼吉安,威胁进攻井冈山之敌。然而,就在这时红四军获悉井冈山失守的消息,彭德怀率领的部队正向赣南转移,前委遂决定改变原定计划,于2月25日撤离东固,掉头东向,经永丰、乐安、广昌、石城、瑞金,沿赣闽边界游击。
3月12日,红四军到达长汀四都,听取前来联络的长汀临时县委书记段奋夫关于敌情的汇报,决定在长岭寨围歼国民党福建省防军第二混成旅。长岭寨战斗打响,击毙敌旅长郭凤鸣,消灭敌人2000余人,缴获枪支千余支,子弹数百箱,为即将创建的闽西革命根据地举行了一个奠基礼!
红四军在长汀停驻17天。四处张贴《红四军司令部布告》,发布《告商人及知识分子》《告绿林兄弟书》等,宣传群众,发动群众,帮助地方建立革命政权——长汀县革命委员会,帮助地方建立赤卫队;筹款5万元,全军第一次统一了服装;部队实行整编,把原来的28团、31团整编为三个纵队,每个纵队辖两个支队,每个支队辖三个大队。毛泽东在辛耕别墅主持由“六种人”参加的调查会,摸清长汀的社会动态。召开前委扩大会议,决定“四军、五军及江西红军第二第四两团之行动,在国民党混战的初期,以赣南闽西二十余县为范围,从游击战术,从发动群众以至于公开苏维埃政权割据,由此割据区域以与湘赣边界之割据区域相连接”。红四军建立革命根据地的视野已经跳出原来湘赣边界的井冈山,进而扩大到赣南、闽西这一纵横几百公里的地域。
3月,蒋桂战争爆发,蒋介石急调赣南之部往武汉方向,赣南地区敌军守备空虚。4月1日红四军由长汀回师赣南到达瑞金,再次辗转于赣南地区游击,分散到各乡村,以集中与分散相结合的办法,在赣南地区打开局面。4月底蒋桂战争告一段落,江西敌人大部返回,并以四个旅的兵力向红军推进,企图围歼红四军主力。为了甩开江西重兵的进击,更重要的是闽西地区由于5月13日粤桂战争的爆发影响福建——驻守龙岩的国民党福建省防军第一混成旅陈国辉旅奉驻守漳州的国民党暂编第一师受命赶赴潮汕参与讨桂阵线,又造成闽西地区敌人力量薄弱,毛泽东在江西瑞金接到了中共闽西特委书记邓子恢于5月11日写的一份书面报告《闽西党和群众的工作》,力陈“闽西党有相当的基础,群众也好,各县斗争日益发展,前途希望很大,张贞、陈国辉、卢新铭三个残部总合计5000人,故此时在闽西一带游击,是最好的机会,望省委对这方面的工作多加指导。建议红四军再来闽西”。
闽西革命形势如火如荼。毛泽东、朱德当即召开会议,重新讨论红四军行动计划,权衡三种行动方案,最后决定顺应闽西人民的意愿,再度入闽。5月19日,毛泽东率红四军从江西出发,一路急行军再次进入闽西,经长汀四都抵达汀江渡口,目标:闽西重镇龙岩!
水口是汀江古码头,从宋代开始就是承接潮汕地区与古汀州商贸往来的集散地,商帮过客络绎不绝。在渡口,毛泽东当即修书一封送往中共闽西特委书记邓子恢,告知红四军二次入闽行动计划。
战马萧萧,红旗猎猎。一边是岸边大军集结,一边是汀江沿岸找不到一条船,又由于国民党反动派的造谣蛊惑,老百姓早已不见踪影。
于是红四军分成几个小分队到各村寻找船只和船工。当一支小分队来到离水口不远的蓝坊村时,看到一只小木船,却不见群众出现。红军严格遵守《三大纪律六项注意》,只好挨家挨户去做宣传解释工作,终于找到船主蓝星朗。老实憨厚的船工蓝星朗,被红军指战员为老百姓着想的诚意所感动,便帮助红军找到船工,把藏起来的船只划出来。一合计,共找到9条船只、18个船工。
大江在前,使命在肩,纯朴热情的老区人民箪食壶浆,毅然上船,挥动竹篙,划动木桨,从上午10时开始,9条船只来回摆渡,到下午4时,终于把4000名红军指战员和几十匹战马全部顺利渡过汀江。
风急天高,浪涛滚滚。船工们拼尽全力,以最原始、最粗犷的力量,划桨、撑篙,搏击风浪,把中华民族的希望送到对岸。
整个渡口上空,回荡着嘹亮的客家山歌——
五月里来出骄阳,红军来到水口乡。
大水难不住老艄公,我为红军撑渡忙!
紧追不舍、终究迟到一步的国民党追兵,望着浩浩汀江水,徒叹奈何。
5月21日,红四军经长汀涂坊直插连城新泉、庙前。毛泽东在庙前孔清祠接见前来迎接的闽西党组织负责人傅柏翠、军事教官曾省吾,听取闽西敌情汇报,并详谈攻打龙岩城,建立闽西革命根据地的设想。次日,红四军飞越彩眉岭进驻小池,在赞生店召开军事会议,部署攻打计划。三打龙岩取得完胜,岩永杭根据地连成一片,从此,闽西革命根据地翻开了新的一页。
站在红军渡口,毛泽东率领红四军进入闽西战斗生活的情景浮现在我们眼前。睹物思人,我们一群诗友情不自禁地高声吟诵起毛泽东的诗词:“风云突变,军阀重开战。洒向人间都是怨,一枕黄粱再现。红旗跃过汀江,直下龙岩上杭。收拾金瓯一片,分田分地真忙!”